命契（其一）-年糕

命契（其一）

※ABO注意：年輕有爲新任軍官Alpha藏原走×受傷卸任賦閑前軍官Omega清瀨灰二

※時代背景架空

※清瀨家庭相關為私設

九末十初，正當秋時。

夏天裏剛走馬上任升為長官的軍中翹楚藏原走脚不沾地地忙了幾個月，終於迎來自己工作日程表上安排好的頭一個假期。時間説來倒長不短，卻也夠他回到老家歇息一陣——本就不善世故的人當然不會選擇留在京城，一天天提心吊膽地提防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找上門來的各類邀約。

最後一個工作日結束以前藏原就早早收好簡單的行李，眼見一切完備只等第二天最早的一班車把他送回仙台，然而萬沒想到一封通知卡在辦公末尾送到他桌前——前任老軍長的親筆囑托，要他趁著假期去本島西南部探望……某位故人。

「……哈？」

藏原聽到匯報想也不想就要一口回絕，卻見站著的下屬面露難色：「具體情況還請您自己詳閱……但田崎老先生的意思似乎是……」

——不·能·拒·絕。

藏原察覺這層話外之音，頭痛地接過信件，示意他可以自行離開。打開細細摺好的紙張只見墨字擠了滿滿一頁，藏原就知道老爺子是認真的。

讀完全文，新軍官大概明白了田崎的想法。説是他有那麽一位年輕的前下屬曾經受了嚴重的腿傷離開軍隊賦閑在家，他心裏挂念，無奈年事已高不能親自探望，想要委托藏原代他去走這一程。

「……Kiyose Haiji……？」

藏原微微後仰靠在椅子裏，輕念出聲。

事實上，「清瀨灰二」這名字他早聽説過——在資歷比他深些的前輩嘴裏。性格溫柔、行事穩重、人緣極好，就這麽幾個關鍵詞，勾勒出他心裏有關這個人殘缺不全的印象。

但最令藏原在意的是，他的實力似乎相當强勁。田崎源一郎交代說這是他原本最滿意的下屬，若不是那次受傷，現在藏原的辦公室早已交由那人來坐。

藏原無法拒絕田崎。在軍隊裏他冷淡又不懂變通的直性子帶來過不少麻煩，幸虧一直有賞識他的田崎先生在，他才得以安安靜靜地避開那些無關工作的閒事。

更何況田崎有心栽培，教過他很多東西。比起「上司」，他更傾向於把田崎看作自己的「恩師」。

恩師既有委託，當學生的自然不能讓他失望。

於是藏原只得認命，次日清晨仍舊帶著東西踏上列車。

不過方向卻是，與宮城完全不同的島根。

出雲之國慣常要比京城冷上一些，越往西去，秋雨季節拉長延後的潮濕也漸漸明顯起來；陰灰色的天空低低沉著一層密雲，似乎連呼吸都能嗅出水意。藏原不由得加快了腳程，終於在下午稍晚時抵達清瀨家宅。

「這一路上真是辛苦藏原大人。我家老爺最近還在外工作，實在有失遠迎。」到門前先來見他的是一身標準和式打扮的清瀨夫人，保養得當而絲毫不見老相的女性畢恭畢敬親自接下藏原帶來的手信，又趕忙吩咐家僕去拿獨自前來的年輕人的行李，「昨日清晨才剛收到田崎先生的來信，勞煩他掛念，灰二如今一切都好。這孩子聽說您是田崎先生派來的，高興得要親自佈置您的房間呢——就在他的隔壁，還請您這邊來。」

「啊……是、好的。」一向不擅於和異性交談的藏原頓時束手束腳起來，只聽她急急地說完一大堆，便短短回答一句，跟在女性身後穿越緣廊與中庭，到達一間僻靜的和室門前。

婦人拉開紙門做出一個「請便」的手勢，眉目一彎，聲音依然輕和婉然：「請先稍作休息，我們這就去準備熱水以供沐浴。灰二會馬上來幫您。」

藏原感激地微微欠身：「辛苦您了。」

重重的腳步聲遠去。藏原轉身打量起整個房間：八叠大小，無論壁紙或叠席都采用了明快的米白色作爲主調；隔扇正朝陽，天光微斜入内落成規規矩矩的一沓，印在中央的和室桌上顯出一派柔軟的窗明几净。是樸素得不會引起任何人反感的佈置。

他在房角解開行囊，抖開一套換洗衣物摺好擱在枕邊。連寢具邊角也掖得一絲不苟，藏原心想，清瀨先生的行事作風果然踏實穩健。被褥散發著清爽溫暖的味道，年輕人心中一動，不禁伸手輕輕落在被套上。

「沒想到今天説要下雨就陰了起來，幸好昨天及時拿出來曬過了呢。」

恰於此刻，背後傳來一道明朗之聲。藏原下意識地起身回頭，但見一名年齡同他相差無幾的青年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前，正面帶微笑地觀察著他。

那人身著一襲暗綠和服，兩臂輕鬆地環抱胸前。一頭棕褐色的短髮修得簡單爽利，完完整整露出細長的雙眉與那對有神的眼睛；他明明逆光而立，卻偏顯得身形清俊挺拔又灑落。

「初次見面，藏原先生。」青年笑意更甚，一對飽滿臥蠶溫柔無比。

「我是清瀨灰二。蒞臨寒舍招待不周，還望見諒。」

藏原走呆立原地。外面雨聲終於漸起，在他耳中卻萬籟俱寂。

——原來如此。